宣传热度也助推了市场成绩,上映首日《热辣滚烫》票房突破4亿元,春节假期内共收获27.24亿元,位列该档期第一。在复盘春节档时,不少从业者认为,贾玲的身材变化给今年春节档影片带来了最大关注度。
到了暑期,青年创作者的票房吸引力和市场号召力也让行业侧目。暑期档票房的前两位《抓娃娃》和《默杀》都是青年导演的作品,分享创作经验时,在强类型化的原则下,尊重故事、强调逻辑是他们的共识。
《抓娃娃》是闫非、彭大魔合作的第三部电影,截至目前,该片收获票房超过32亿元,稳居今年暑期档票房冠军。
从《夏洛特烦恼》到《西虹市首富》再到《抓娃娃》,开心麻花的喜剧风格一直贯穿其中。闫非、彭大魔表示,笑点要为剧情服务,他们的创作原则是,包袱和桥段必须在故事结构和人物设定中制造喜感,“在讨论《抓娃娃》剧本的时候,我俩‘头脑风暴’了很多和主线故事平行并列的包袱和桥段,其实每个单拉出来,都是精彩的段子或小品,但后来我们觉得其中有些对故事的节奏和情绪有伤害,就直接把它们拿掉了。”
《默杀》的导演柯汶利也持同样看法,《默杀》是中国观众第二次在大银幕上看到柯汶利的作品,剧情悬念、人物反转、感官刺激,鲜明的作者特色和强烈的影像风格与之前的《误杀》如出一辙。作为悬疑片的导演兼编剧,柯汶利认为,“为反转而反转”不可取,电影的视听语言必须与故事紧密相连,才能触动人心。
“我建议创作者们经常问一下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是在这个场景发生这件事?这个镜头为什么这样设计?这个角色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一句话等等。通过这种逻辑链和因果关系的构建,拍出来的作品才更有说服力,说服自己、说服同事、最后说服观众。特别是对悬疑类电影的创作来说,非常关键。”
2024年上映的影片中,还有不少青年创作者,将镜头对准社会生活,更加主动的介入时代、观照现实,描摹人生悲欢,展现世间百态。
聚焦传销案例的《草木人间》是顾晓刚执导的第二部长片。为深入了解传销组织的运作方式,顾晓刚跟着上过传销组织的大巴车,“我真的进入了传销组织,参加了他们的‘直销大会’,在那里,我目睹了传销人员如何一步步地洗脑和控制参与者,这让我感到非常恐怖。”
为了更真实地呈现传销场景,顾晓刚研究了传销组织的运作模式和文化,甚至在剧组模拟了传销组织的课程和产品,“这次创作中,我觉得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在还原现实的基础上进行戏剧性创作,我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能够让观众更深入地了解传销的本质和危害。”
刘博文和顾晓刚有些相似,聚焦“病友之家”的《来福大酒店》也是他第二部获得龙标的作品。在剧本创作前,刘博文带着主创调研走访了北京、黑龙江等地的病友旅馆。他们向旅馆老板了解“病友之家”运营模式,住进病友旅馆观察病患和家属的互动,走访医院医生了解病患就医细节,收集到了大量真实、生动的素材,片中鲜活的病友群像,其中不少都有原型。“拍摄此类题材,我不想加重大家的忧虑,而是想带来一些真情的、温暖的东西。”刘博文说,他希望“来福”能给人一点“乌托邦”的感觉,但同时是现实的、真实的。
在刘博文眼中,他们的故事指向生命的尊严和意义,“希望我的电影像一把钥匙,让观众看了之后能对这些人群有所了解”。刘博文也希望通过这些故事,引发观众思考,鼓励大家以积极的态度面对人生、尽兴而活。
◎ 贴合时代情绪、坚持个性表达,和观众一起进步
作为一个人才密集型的创意产业,青年从业者是电影的未来与希望所在。有一些年轻人,在今年上映了自己的首部作品,这是他们首次窥见电影产业独特魅力。通过这次经历,他们见识到了工业的纷繁复杂和市场的波澜诡谲,也以开放多元、新鲜独特的艺术目光,丰富着国产电影的创作格局。
乌日娜是其中票房成绩最好的一个,她执导的首部长片《末路狂花钱》在今年五一档上映,收获票房7.81亿元。“花钱”的故事对中国观众来说并不新鲜,2018年上映的《西虹市首富》要求在一个月内花光十亿,和它相比,误诊后十天花光一百万的《末路狂花钱》在设定上似乎不够“狂”。
在乌日娜看来,《末路狂花钱》的关键是与时代共鸣,她认为,喜剧追求的是“会心一笑”,需要创作者尽可能地贴合时代情绪,而时代情绪又与整个社会经济环境紧密相连。《西虹市首富》上映时,时代情绪更加积极昂扬,而在经过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后,降低欲望和保守消费成为更多人的日常选择。
“结合现在整个经济形势和大家的生活状况、心理状况来看,我们的剧情设定反而能让普通观众更有共鸣。”乌日娜表示,“《末路狂花钱》是那种普通观众走进影院笑过后还能有所共情的喜剧。”
和开心麻花演员出身的乌日娜不同,龙飞属于“学院派”,在香港读研毕业之后辗转于各大国内影展和创投平台,《走走停停》是他和编剧黄佳投出的第三个项目。2021年,《走走停停》在First惊喜影展上脱颖而出,被推荐给了麦特影业,麦特影业又请来了胡歌和高圆圆……此后,龙飞忙了起来,与制片方和演员沟通,协调各个部门,从后期到宣传,他第一次走完了院线电影的全套流程。
其间各种建议接踵而来,比如强化影片的类型片属性或在剧本中增加爱情元素等等。“我其实能理解这些建议,毕竟我们是新人,市场有风险,而类型片更有安全感,也更容易赢得观众。”但龙飞还是坚持了自己的“生活流影像”,“我相信人物能够打动观众,相信生活细节能够吸引观众,我知道这样很冒险,但还是想用这种影片风格试一试。”
2024年,《走走停停》在第十四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天坛奖”最佳影片、最佳女配角、最佳编剧三项大奖,6月8日,影片上映,收获票房过亿元。
回顾这段创作经历,龙飞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也庆幸自己遇到了好时机,他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后来者,“当你做的和市面上传统的影片不一样,而投资方刚好也在找这样的东西,那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不是每位年轻的创作者都能一鸣惊人,对大多数新人来说,起步往往艰难。单丹丹和李阔坚持的时间比龙飞更久,在《银河写手》前,他们俩就做了多年编剧,但并不顺利,李阔说:“《银河写手》很像是我们的绝地反击,如果这部影片不成,我们或许就会永远退出这个行业。”
十年编剧生涯,在一次次推倒重来后,单丹丹、李阔和编剧高群把目光投向了最熟悉的真实生活,他们决定讲述作为苦命打工编剧面对甲方的内心起伏与自嘲调侃。李阔如此归纳《银河写手》的表达,“说到底并不是什么怀才不遇,而是那些有点才华但并不是天才的普通创作者,卡在一个尴尬的缝隙里,就像我们,做编剧十年了,还没有一部署着自己名字的作品真正上映过的人,要如何活出自己的价值。”
由于写的是三人熟悉的生活,所以剧本创作“前所未有地顺利”,只花了一个半月。回顾创作过程,单丹丹坦言,当初在做这部片子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票房、市场等等,“我们只对一个事情有特别的追求,那就是观众的笑,创作的时候唯一幻想的就是观众能笑得多开心,这个包袱透不透、这个包袱尬不尬,这就是我们最‘功利’的念头了,就是想让观众笑。”
片中用短视频平台上风行的“三分钟小美与大壮”方式拆解了“《救猫咪》节拍器”这一好莱坞编剧术语,不少观众在观影时感到新奇,业内人士看到此处也会心一笑。
“作为新人导演,做一个别人没做过的尝试,会让我们很‘嗨’。”单丹丹笑言,而且她认为这是被中国2亿多用户接受和喜欢的一种模式,观众肯定能看懂,“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导演,特别是抖音风靡之后,大家对电影手法的理解越来越专业,如果观众都已经迈出这一步,那我们也应该跟观众一起进步。”
3月30日,《银河写手》上映,最终取得票房425万元,虽然在业内获得广泛好评,但市场表现并不如预期。单丹丹并不纠结,她说电影能够上映本身就是一种胜利,“作为新人导演,我们会拥抱观众的所有评价,它们是我们创作下一部电影的意义和经验。过程也许艰难、也许离奇,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