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远方》根据“全国道德模范”“全国民族团结模范”姜万富的经历和动人事迹改编,唱响了一曲情义无价、一片丹心的人生颂歌和民族团结的赞歌。
作为一名上海知青,姜万富17岁支边来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由懵懂少年成长为连队卫生员、牧场医生、卫生院院长,为当地少数民族群体行医送药43年,成功实施了2000多例手术,无一例失败,深受昆仑山下各族人民的爱戴,被亲切地称为“驴背上的白衣天使”。 姜万富的事迹极为感人,而他的进步成长固然有坚忍不拔、不懈追求的个人因素,也是新疆牧场这块正在开垦的热土对他的打造和淬炼、是当地各族牧民群众对他全力支持和充分理解的结果。正如德勒兹所说:生命不是由预定的形式决定的,总是存在多种多样的生成的路线,“只有通过与他者的持续遭遇和向世界的无限敞开,生命才有可能走向更高的强度和释放出更强的能量。”影片较好地写出了个人与遭遇相辅相成、生命与世界双向奔赴,及其中华各民族熔铸同心圆的底层逻辑。这一立意深沉而富有哲理,
在新中国电影发展史上,少数民族题材电影曾经几度闪耀。近年来,随着各项扶助政策的推出,少数民族电影的创作和生产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文化自我书写”和“母语电影”的大量出现无疑是其中突出的亮点。这些影片注重本民族语言的运用,挖掘和呈现民族文化的内涵和蕴藉,开拓了中国电影美学的地域疆界,丰富了中国电影的镜像世界,具有社会学、民族志、人文史的特殊意义,必须给予肯定。但同时我们也看到,一些民族电影表达的重心自觉不自觉地开始向“原生态”“内生性”倾斜和收拢,少数民族独特的服饰、生活方式、婚丧节庆习俗等成为一种稳定而常设的符号表达系统,进而传统的民族具象文化、语言文化形态和现实的家庭婚姻、人伦关系,乃至精神图腾、宗教信仰,都疾速地、队列式地进入了影像摄录的范畴。这些与主流族群文化内容相异的陌生化内容,因其独特和新奇,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并正在汇成新的创作潮流。如何在这种创作倾向出现趋势性苗头的当口,关注一下民族电影的丰富性、多样性和走向性,或者说,在民族电影较多专注历时尺度之际,强调一下它的共时尺度,力求在努力表现和展示各民族文化传统的同时,注重对全民族文化社会资源的整合和运用,“以一种文化自觉更清晰地导向民族文化交融,明确表达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意识和构建真正的多民族国家认同的使命”,凝聚和强化现代中国国家认同的基础,这也许是必要的和适时的。
从这个意义上说,《远方》有两点尤为值得肯定。一是在题材的选择上,影片没有完全沉湎于过去式的历史回顾,亦没有全神凝注传主的动人事迹,而是花费大量篇幅将姜万富的女儿与他当年的战友、病友的后辈们紧紧连接在一起,着力形塑历史和现实的会聚与勾连。各民族同心同德、建设国家,是镌刻在中华民族血液中的历史印记,今天回首和亲近这段历史,正是为了让我们对于当下和未来认知得更加清晰。影片这一将历时和共时融于一炉、往事和当下无缝连接的坐标选择,不但有力地开掘了题材的视野宽度,延伸了民族团结的历史维度,而且有效地提升了作品的思想深度,对其他民族电影创作也可能有所启发。二是在内容的表达上,舍弃宏大叙事的格式,既不倚靠说教,也不仰仗拔高,而是努力通过一桩桩、一件件具体实在的事项,来展示各民族团结一心、共克时艰的夙愿素志——那些发生在沙漠、绿洲、湖泊、公路边的事,特别是流转在风雪、草原、毡房、牧场里的人,具有和我们一样的感情、欢乐、痛苦和弱点,那么真切,如在目前。故而,他们的所言所行也就愈发能够拨动我们的心弦。
(作者为中国电影评论学会副会长、上海交通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