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作家虹影执导的首部电影《月光武士》上映。影片讲述了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发生在山城重庆的一段往事。
虹影与电影有着很深的缘分。在小的时候,她就萌生了“想要拍电影的念头”,而作为一名知名作家,她的小说《上海王》和《上海之死》(娄烨执导《兰心大剧院》的原著)都曾被拍成电影,很多小说也都卖出了影视改编的版权。
她本人也很喜欢电影,“有机会做导演的时候,我也埋了许多小小的致敬,比如《醉乡民谣》中的歌唱,比如昆汀对女性脚的爱好,比如杨德昌的定焦长镜头,比如韦斯·安德森的对称性构图,还有《水形物语》中的美术和色彩,甚至我还致敬希区柯克,在电影结尾中客串了一个没有人认识的‘背影’……”
作为一名早已靠文字出名的作家,这次执起导筒,对于她而言是“困难的”,但这种困难不是单纯作为导演的困难,而是“作为导演、编剧、制片人的多重身份,会有很多的问题需要我来解决、协调,让我觉得特别难”。
在接受记者采访前,她还在忙着处理首映的事情,“男主演左航无法到场,但是很多粉丝是为了他才买票去看,我要跟粉丝说清楚,他们退的票我都会买下来邀请朋友去看”。
用她的话来形容,这是部“一个人的电影”,因为从剧本到宣发都由她一人操持,她说自己天生反骨,想要试试一条道走到黑,看看这部影片能不能够凭借自己的生命力在电影院里活上两天。
“我拥有定焦眼睛”
《中国电影报》:您认为从作家到导演改变最大的地方在哪儿?
虹影:作家用文字展现故事中所有人物的心理状态,导演是要视角视角来表现。这两个方式是不一样的,一个是视角、声音、音乐、环境烘托,小说其实也有这些,但是它更多是用语言在交代,但是我觉得我在这两者当中其实没有特别大的跨越,因为我的小说也经常是是画面感极强的。
《中国电影报》:您是什么时候有了想要做导演的念头?
虹影:其实从小都有这个念头,因为我从小就是一个定焦眼睛。我定到什么地方都自己不动的,我不会像别人会转身、掉头、移动我的眼睛,我特别喜欢在固定位置上让别的东西进入。这个其实就是电影中的一个表现手法,比如说日本、韩国甚至欧洲早期电影中都用这种方法。除此之外,我特别喜欢跟着一个东西跑,因为我在江边长大,玩耍时就跟着浪跑、跟着水上的漂浮物跑,比如说木盆、皮球,我们就会跟着跑很久,这个就是长焦。所以我经常笑自己,在幼年时候就练习这两个动作,当我从作家转换成导演身份的时候,我会自然而然地去运用镜头,因为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是用这两种方式看待生活。
《中国电影报》:在您印象中,有什么电影比较触动您呢?
虹影:法国新浪潮的《四百击》。这部片子非常典型,它最后一个长镜头是所有学电影的人都会学习的,还有展现小孩在床上的动作,它可以俯视、仰视,在你身边固定不动,还有台湾的杨德昌、侯孝贤,日本的小津安二郎等等,他们都是在一个相对固定镜头的范围内,表现人、交代故事,让观众保持静态来观看,我特别喜欢。
拍与大师们不一样的电影
《中国电影报》:在创作电影时,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
虹影:对我来说,最难的是怎么拍出不一样的电影,这才是我考虑的。如果说我重复特吕弗、杨德昌、小津安二郎,对我来说没有特别大的诱惑,拍不一样的电影才是最大的诱惑。比如现在我拍的是讲一个人的记忆,他的记忆里面装着记忆,通过眼睛进入他内心深处,他想到的可能是那一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如果你没看到那个眼睛,你没看到开始、没看到结尾也没关系,它可以作为单独的故事存在,但是要是细究细节的话,它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电影,这就是我追求的东西。
《中国电影报》:那您具体在拍摄中是如何体现的呢?
虹影:其实我们最先都尝试过好多种方式,比如多线型叙事,或者是穿越、跨越,但是我觉得那些方式不是太适合拍这部电影。所以《月光武士》我想追求的是一种更像元电影的形式,比如说我从一个点开始,要回到这一个点来,有点像我们看《罗拉快跑》一样,罗拉每一次在路上跑,她每次经过的人和事件都不一样。我认为我是一个大结构上的追求,而不是在线性或非线性上追求。
《中国电影报》:很多导演都会去拍梦境或者记忆,比如毕赣在《路边野餐》中用长镜头进入梦境,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在《记忆》中用声音解释等等。您选择调整大结构,通过眼睛进入去讲述记忆,这是为什么呢?
虹影:或许与我的作家身份有关。我对眼睛有种莫名的痴迷。有句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就是你心里面想的东西会通过眼睛来呈现。我第一次看见演员左航的眼睛,就觉得他眼睛里面有很多东西,它看起来很单纯,很洁白无邪,好像什么邪恶的思想都没有,但是那双眼睛他的迷人就是因为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具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我沦陷进去,特别渴望知道这双眼睛里面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独自抗争,做自己的武士
《中国电影报》:您有很多作品是关于重庆的,比如《孔雀的叫喊》《你一直对温柔妥协》等,为什么会选择《月光武士》进行拍摄呢?
虹影:我选择了一个看起来特别容易的,因为我熟悉这个故事。如果是《饥饿的女儿》,我觉得我不敢,因为离自己太近,它好像一面镜子。但是《月光武士》是同时代、同生活,只不过主角是一个男孩,就像是我另外一个人格而已。所以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它对我来说有一种张力。
《中国电影报》:在拍《月光武士》时,有什么困难吗?
虹影:我觉得困难特别多。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拍电影,我觉得不是因为技术的原因,而是无法协调所有人的情绪,因为我同时也是制片人、编剧,所以在电影拍摄过程中会有很多问题需要我来解决,这让我觉得特别难。如果是我单纯作为一个导演的话,我觉得我会容易得多。
《中国电影报》:您在影片的结尾处为何让秦佳慧离开呢?
虹影:我认为你需要保护神,或者是说你需要守护别人,到最后会发现唯一能够守护自己的就是你自己。其实我从小也是这样长大的,我觉得她应该开始一种新的人生,对她的人生我是比较直接的,而窦小明和崔素珍他们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