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电影的艺术风格也应百花齐放。广东青年导演谢悠执导的一部史诗电影《我们的岁月》,并非场面浩大的宏篇巨制,有如小巧优雅精美的散文诗,但同样具有真实的历史质感,以小见大,因而别具一格。
《我们的岁月》以一名“神童”的回忆视角,展现了一段很特别的教育史——1978年的中国大学。
在影片中,某大学同一个班的大学生,年龄差异之大,吓人一跳!班长曹正昌年过30岁,已结婚生子。年龄最小的学生赵以水,年仅12岁。世界上有如此奇特的大学吗?有!《我们的岁月》展示的“岁月”,正是中国大变革风云激荡的年代,大学刚恢复高考,为广纳人才,便不拘一格,放宽年龄限制,因此当时的中国高校确有两代同堂之奇观,在中外校园电影中前所未见!《我们的岁月》不是简单的猎奇,而是通过塑造全新的学子形象,折射一个让人永远怀念的黄金时代。
片中最有光彩的大学生,不再是近年来某些影视作品常见的那些无病呻吟的“小资”,而是充满青春激情,是中国教育史上罕见的一代精英。
老知青出身的“准大叔”曹正昌,阅历丰富,性格也丰富,传统色彩与现代精神集于一身。他从小立志报效祖国,但中学毕业后只能下乡务农,学业中断多年,好不容易挤上大学的末班车,因而格外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尽管年纪偏大,身体有伤残,还要承担养活乡下妻儿的责任。但老曹都能咬牙挺住,发狠拼命地读书,誓把失去的光阴夺回来!今天的大学生就难有这等刻苦顽强的精神。老曹在青少年时代长期接受正统的革命教育,性格属于“慷慨激昂”型,因此,他在学生中自发组织每周一次的“热血讲座”,讨论国家大事。但老曹愤怒焚烧同学的港台书籍,斥之为“靡靡之音”,又有点“革命大批判”年代的印记。以上描写,与人物的出身经历很吻合。老曹并非只是继承传统,也大胆破格,就是“勤商俭学”,每天下课之后到灯光夜市摆摊卖衣服。当年,在校大学生做生意是违反校规,还有“投机倒把”之嫌。其实,老曹不是想发财,而是要解决家庭经济困难。今天,在校大学生创业已很常见。由此可见,曹正昌也有超前的勇气,因此毕业后敢于披荆斩棘,在制造业打响新的民族品牌!
该片还有两位志向远大的大学生,却不像曹正昌那样玩命读书。
少年大学生赵以水(根号2)还是个“小屁孩”,但有知识分子父亲的遗传基因,天资聪颖,他首次见到收录机,就敢大卸八块,还偷拆学校办公室的电话机零件帮同学制造耳机。他的创造性特别强,要制造世界上第一艘穿越时空的“隧道船”。他的“大胆破格”,是不听课或逃课,因为传统的教材和授课方式已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他犯了校规被关禁闭,竟在禁闭室里自学,在禁闭室里写满各种公式,甚至想多待几天,说闭门自学不受干扰。随着他的不断成熟,若干年后,他成为中国科学研究的带头人!
还有更新潮的学生,就是美丽的辣妹子文鹊喜,她也有大胆破格之举——主动退学。她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读了几年之后却突发奇想:放弃文凭,提前就业。这位铁匠的女儿,性格像铁一样刚硬,但却喜爱柔美艺术,从小就爱做衣服。她在大学读书期间,用课余时间设计了一款又一款漂亮的时尚女装,穿在身材窈窕的她身上,充满现代的青春气息,格外光彩夺目!当时的大学没有与其特长对口的专业,这位对人生价值有新思考的新青年,不愿为了一纸文凭在大学混几年虚度光阴,一天也等不得,于是,她毅然退学,远走南方热土,自创一条“服装设计+时装模特”的新路,迅速成为复合型新人才,比许多大学生更有作为!
存在决定意识。《我们的岁月》塑造的先进青年并非假大空,影片真实展示了他们的生存环境:通过银幕上的一个个“热血讲座”,带出当年火红年代的一个个标志性历史事件: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建立经济特区,中央公布落实知识分子政策……这不是可有可无的过场点缀,而是说明正因为有全社会思想解放的大气候,才有影片中出现的开明领导和老师,对学生的不成熟,既善意批评,又理解包容。曹正昌、赵以水免遭开除,文鹊喜退学也未受刁难。这些青年才俊生活在如此开放宽松的环境里,才能得到爱护扶持,才有机会成才报国,这是那个特定年代才能结出的成果。
电影是综合艺术,《我们的岁月》的导演构思,博采纪实美学、影戏美学、影像美学的多种艺术手段,使一部小片既有真实感很强的史诗气质,又颇具可看性。
该片很有戏,善造悬念。曹正昌为何每晚神秘外出?曹正昌和鹊喜闹出“桃色新闻”如何平息舆论?都引人关注。“奶油哥哥”尤优同学如痴如醉地迷恋邓丽君、琼瑶,“神童”赵以水的捣蛋违规,都令人忍俊不禁,为这部青春激情电影增添几抹轻松活泼的喜剧色彩,使校园生活更丰富多姿。
该片善于运用造型和音乐凸显历史感。影片展现的大学校园、教室、宿舍,并不时尚漂亮,很朴素,但很整洁,用金黄或火红的暖色调拍摄,尤其是斜阳射入走廊的逆光剪影和热烈奔放的篝火晚会,更是富有诗情画意之美感。就在这所简陋的学校,走出曹正昌为代表的改革开放时代第一批受过高等教育的杰出人才。这样的环境设计,既符合四十多年前的物质生活水平,又让人联想到一个话题:办好一所大学,靠的是什么?影片就更有深度。
该片为增加历史年代感,不仅出现舒婷、北岛的诗,还使用多首当年的流行歌曲。片中完整演唱的歌,一是外国名曲《友谊地久天长》,二是中国台湾歌手张明敏演唱的《我的中国心》,前者深情优美,抒发了那个年代特别纯真的同窗情谊,后者激情澎湃,与莘莘学子即将奔赴新天地的热血豪情格外合拍,将情节和人物的发展推向最高潮!这两首好歌都来自海外,具有开放年代的特色,有别于其它时期。
南派电影体现了广东人开放、求新、灵巧的个性,《我们的岁月》正是如此,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