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机器城》源于暴走漫画的条漫《7723》,粗犷画风下的1000万点击量让这个机器人和小女孩的故事从众多种子选手中脱颖而出。郝雨回忆了项目的推进过程:最初接洽了一些国内的公司,得到的回答跟创作的初衷有很大的出入,有人会本能地以为我们想做一部表情包动画……
郝雨心中对项目的定位是用比好莱坞少一个零的投资,创作国际水准的中国动画。“这是一个全年龄段的故事,我们希望达到一个全家欢的效果。”
300万美金砸出的自信
项目之初,郝雨在美国待了一年,请大厂资深动画大牛操刀。第一版故事版出来,郝雨觉得不理想。对方的一句话说服了郝雨,“你看过的迪士尼最优秀的动画电影,第一版故事版也不精彩!”
第二、三版优化的故事版出来以后,郝雨依然不满意。她带着第三版故事版回到了国内,跟创作团队交流之后确认了一个事实:这是一个低幼向的故事,没有了删除记忆等精彩的段落,不是他们想要的故事。
300万美金画出的三版故事版砸出了郝雨的自信,“不能盲目地崇拜好莱坞的模式!”
大厂有大厂的方式,有时间、有资金、有足量可筛选的项目。相比这些,郝雨更想做好手头这个故事。
你们生活在银翼杀手的世界?
“300万买来一个自信,我们的故事一点都不差!”郝雨开始重头梳理这个项目。画分镜很贵,码字是最便宜的,项目回到了最初的剧本阶段。
郝雨带两位外籍导演KEVIN ADAMS、JOE KSANDER去广州、深圳一日游,帮他们了解今天的中国,藉此勾勒未来的中国。
一起夜游珠江,左手是小蛮腰、右手是天河CBD,导演感叹:“原来你们就住在银翼杀手的世界里!”在中国实地考察的经验帮外方导演更新了创作理念。创作开始以双线的方式推进,寻找最有效的文化重叠点。
随后的三年,郝雨没有在晚上两点之前睡过觉,因为要迁就导演的时差。一个情节、一个笑点都要同时考虑中英文双重效果,一方效果出不来,就删掉。
机甲打斗和武侠中国风
第一次做电影,郝雨想把所有炫酷的打斗、关于机甲的想象都放进去。
“反派空降球场,在尘土中站起身来,配乐是邵氏电影中反派出场的音乐,我们用电吉他重新演绎了……”郝雨介绍了《未来机器城》中的中国风元素,“因为没有中国的科幻作品参考,我们不想做表象、符号化的表达,也不能强行贴牌中国风。”从实际效果看,电影中的街区设计参考广州老城,主角的住所有上海租界的痕迹,包括壁纸图案设计,创造了一个未来、可能的中国。
中国风元素同样体现在电影中主角和反派的打斗设计和节奏上。好莱坞的故事版中,20分钟的打斗久久分不出胜负。如何让打斗精彩?如何让主角和反派形成真正有效地对抗?
“我们参考了中国武侠电影的设计和节奏,主角弱的时候,小喽啰也打不过,主角强大了可以一招制敌,直接通关打BOSS。”郝雨说,这样的设计也得到了外国同行的认可,“中国功夫不只是招式帅气,更有设计和节奏的精彩。”
爱情OR友情?
一部定位全家欢的动画电影,一个机器人和一个小女孩,爱情还是友情?
“你看出爱情了?”郝雨问,随即哈哈大笑。
据介绍,最初的版本中,小女孩跟机器人说了二十几遍“I LOVE YOU”,郝雨最终拒接了这种西式的情感表达。
“我们不是没有感情,我们是有一万种方法表达感情。”郝雨说,“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这样的感情可亲情、可爱情,更多取代的是她父亲的功能,是陪伴。”
“创作的时候写了很多土味情话,加上配音老师的演绎,强化小女孩和机器人之间的情感强度。”郝雨说,这样的设计也符合机器人的人设,不断揣摩人类的情感。
复古风和万物皆AI
一个发生在未来的故事,首先要确认未来是怎样的未来。
最初的版本设计是一个童话小镇,后来慢慢形成了汽车悬浮、高楼林立、万物皆AI的未来城市风格。郝雨告诉记者,片中共设计了33种机器人,很多并不是剧本写到的,而是美术阶段设计的,比如泡面机器人……
美术语言方面,《未来机器城》尝试了一种源于70年代的复古风。“从生活现实看,未来可能会趋向一种极简、扁平的冷淡风,这样的效果放到电影里不见得好看。”
郝雨说,70年代是一个设计语言的宝库,有设计大胆的几何形状,强烈的颜色对比,感情上有一点忧郁,“片中我们采用了这种复古风,尝试了一些有暗度的绿色、紫色,视觉统一后效果非常好。”
“三无产品”有什么?
“没有IP、没有明星、没有厂牌”,郝雨笑言《未来机器城》是一个“三无产品”。这样一个“三无产品”,凭什么获得安妮奖三项提名,被奈飞重金收购海外版权?
“我们冒了一些险,电影在日本也很受欢迎……”一部机器人题材的电影在日本受欢迎,郝雨觉得很兴奋。她进一步解释了这部电影的冒险和“出圈”。
“这是一部非常规的动画片,好莱坞大厂不会有这么叛逆的主角。”郝雨将其概括为主角不讨喜、家长推荐度98%的动画电影。
对叛逆的坚持源于郝雨和他的团队曾经接触过的抑郁症个案。他们想将青少年抑郁症的现象用电影的方式呈现出来,将孩子们所需要的陪伴用这种方式告诉家长,也给予孩子们一些温暖的安慰。
“叛逆如果是一个标签、如果很快洗白观众一定记不住,我们接触了很多青少年抑郁症的个案,对叛逆有真实、深刻的认知,叛逆不是一次善意就能立刻洗白的。我们希望讲一个真实的故事,主角不讨喜不代表这不是一部好电影。”郝雨说。
电影历经六年时间终于正式和观众见面,郝雨说制作这部电影的初衷只是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想要突破国产动画电影的现状,想做出不仅仅是中国风或者低幼的中国动画电影,“这部电影像是我们这个团队的孩子一样,无论过程中有多少次的挫折和失败,都是为了让它能够更好地和大家见面,也是非常宝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