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30年代,3万赣南壮士踊跃参加红军,妻送郎、母送子的故事在赣南中央苏区的每一个家庭上演。
瑞金沙洲坝七堡乡杨显荣家有八个儿子,按规定,他家送两个儿子去战场就算“达标”,可杨家愣是把八个儿子都送了去。临行前,她叮嘱大儿子,抗战胜利后,把弟弟们带回来。
高希希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读到“八子参军”的史料时,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八子参军”的故事搬上银幕的任务交到了高希希手上,他有点儿忐忑,“如果没有拍好,那就是我们的罪过”。
跟着高希希拍《八子》是个苦差事,有人控诉高希希简直“无情”。
两个月的拍摄期,赣南连续下了46天的冬雨,接近零度的气温下,演员们穿着单衣单裤滚在炮火纷飞的泥水里,很多时候爆破点就“贴着”演员。爆破师准备了两倍于普通战争片的炸点,结果还是不够用。
主演邵兵回忆,“每天都是一身泥,咳出的痰都是黑色的”。
很多演员两三个月没穿过一件干净衣服,在冬天的雨水里一躺就是一天,电影还没关机,临时演员已经“跑”了一半。
“我要求的是真实,我们的演员就像是一个个战士,从他们拿起枪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战士”,高希希说。
拍《八子》的时候,高希希刻意删掉了所有“口号”式的台词,他希望,最终在大银幕上还原一场真实的战争,让观众切身感受战争的残酷,感受战争中每一个人的温度,感受那个时代的每一丝气息,以此告慰躺在红土地上的10.82万赣南烈士。
“我想对我的家乡父老、赣南百姓说一声,我尽力了”,高希希说。
被真实史料震撼
《中国电影报》:怎么想到把“八子参军”的故事搬上大银幕的?
高希希:接到这个任务后,我去看了“八子参军”的史料,当时就被震撼了。那个年代,在老区一般是“二送一”,也就是说,你家有两个儿子,就要送一个去参军,如果儿子多,送两个去也就差不多了,但是杨显荣把她家的八个儿子都送去了战场,全部壮烈牺牲。她等儿子,等了35年,没有等回儿子,但等到了共和国成立。
这是当年在红土地上真实发生的事儿,也是10.82万赣南烈士的缩影,我想把这些故事讲给现在的年轻观众,让他们了解那段真实的历史,不忘初心。
《中国电影报》:您曾说比较怕拍“主旋律”,这次拍《八子》有哪些创新?
高希希:“八子参军”这个故事最打动我的就是它的真实性,我希望观众看到真实的战争。
我记得电影发行人耿西林大姐给我讲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一年,他陪着父亲耿彪回老区,路过湘西和赣南交界处的一口井时,她的父亲抱头痛哭,那口井里,是当时第五次反围剿后来不及掩埋的战士们的遗体,那是他的战友。
这些故事让我感触特别深,我特别想把这种感受表现出来,我们原先设计过一组镜头,一个通讯员在大雾里跑着跑着摔倒了,他发现,身边是漫山遍野的战友们的尸体,这都是真实的历史。我希望观众通过《八子》,能真正感受到那个时代。
跟演员签“拼命协议”
《中国电影报》:邵兵说,您为了拍出“真实感”,“虐”了不少演员?
高希希:在《八子》里,我一直努力强调的是战争的真实性,战争中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件服装我们都不会放过。比如爆破,我要求演员就踩在炸点旁边,有的炸点都是贴着演员的,他们每天都是一身泥,两三个月穿不了一身干净衣服,确实辛苦。
《八子》是冬天开拍的,赣南的冬天很难熬,气温接近零度,我们拍戏那俩月,连续下了42天雨,演员们都是穿着单衣,躺在水里、泥里演戏。这个戏开拍的时候,我们招募了四五十个临时演员,后来跑了一半,因为实在吃不了这个苦,也有坚持下来的,我问他们,你们怎么没跑?他们说,我们喜欢这个戏呀,我特别感动。
但是这些苦都必须吃,这个戏必须吃大苦,我们跟每个演员都签了“拼命协议”。到了后面20多天,大家都习惯了,邵兵、端端他们,到了现场就自己往脸上糊泥巴。
《中国电影报》:《八子》的战争场面用了多少特效?
高希希:《八子》一部分实拍,一部分合成。特效主要用在修补周围的环境上,我们的一个拍摄地是离瑞金十多公里的森林,镜头稍微一抬高,周围的景就会穿帮,这就要用电脑特效处理掉。
实拍部分,我们找了好莱坞的爆破师过来,开拍前,他按普通战争片的规格准备了2000个炸点,我说,肯定不够,至少要准备4000个,结果,我们一共用了4500个炸点。子弹打得真是不计其数,子弹是6块钱一个,当时大家开玩笑说,导演,你这蹦两枪就是一个盒饭呀。
没有一句台词“喊口号”
《中国电影报》:《八子》有借鉴一些国产战争片的拍摄吗?
高希希:国产片在这个类型题材上有空白嫌疑。挺多片子把劲儿用错了地方,大多用在了“喊口号”上。
拍《八子》的时候,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把劲儿使在“口号上”,我们更想在表现战争、人性上使劲儿。我们剔除了过于夸张的东西,尽量留下真实部分,可以说,这个电影里,没有一句台词在“喊口号”。
《中国电影报》:“八子参军”的故事曾被拍成大型采茶戏,电影版《八子》在故事上跟采茶戏有哪些异同?
高希希:采茶戏是以母亲送儿子参军以及母亲收到儿子牺牲消息后的故事为主线。电影,我们不想“炒冷饭”,一直在努力跳出以前的结构。电影故事反复讨论了两年,写了11稿剧本,还是不满意,后找来《建党伟业》的编剧董哲写了两稿,等开拍的时候,又给推翻了。最终,我们把故事聚焦在成长主题,选取了八个儿子中最大和最小的两个儿子,拍他们的成长,从懵懂到牺牲。
《中国电影报》:《八子》即将于6月21日全国上映,同档期大片不少,担心影片的票房吗?
高希希:有担心,但我觉得,把真实的东西呈现给观众,观众是会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