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春节档,在《流浪地球》、《疯狂的外星人》、《飞驰人生》、《新喜剧之王》、《熊出没·原始时代》等多部国产大片的带领下,档期内票房达58.4亿元。但与此同时,影片的盗版资源几乎在电影上映之初就开始在网上蔓延,不但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而且也给版权方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4月29日,公安部在江苏扬州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公安部部署开展打击春节档电影侵权盗版违法犯罪活动、成功侦办“2·15”系列专案工作情况。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局长李京生通报,“2·15”系列专案查明并打掉8部春节档高清盗版影片的线下制作源头、线上传播网络、境内外勾连团伙。截至目前,各地公安机关共侦破影视侵权盗版案件25起,抓获犯罪嫌疑人251人,打掉盗版影视网站361个、涉案APP 57个,查缴用于制作高清盗版影片的放映服务器7台、设备1.4万件,涉案金额2.3亿元。
◎ 犯罪手段先进 不同于普通的盗版
参与侦破“2·15”系列专案的扬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警察柯路告诉记者,此次案件不同于普通的盗版案件,犯罪嫌疑人具有较强的专业知识,所制作的盗版影片也更加清晰。
他表示,与以往常见的盗版多是利用DVD或蓝光翻录的不同,此次案件中,犯罪嫌疑人利用电影院正规的放映设备进行盗录,制作出“高清”版的盗版电影进行非法牟利,并利用技术手段和影院同步上映,甚至提前上映。
据查,嫌疑人完成春节档影片高清版本的盗录制作后,经加密向下线影吧发布高清盗版片源。春节档电影公开上映当天,该团伙下线一影吧业主,利用技术漏洞,通过录播软件再次盗录电影后,未经加密发给下线二级影吧,造成资源在互联网上扩散。
柯路告诉记者,本案的嫌疑人中,很多人都掌握了专业的电影放映知识,有些人甚至过去参与过正规电影院的建设。他们对电影院放映设备的维护、安装非常了解。为防止盗版影片被发现,本案嫌疑人“克隆”了一台服务器,隐藏播放机的身份信息。
电影科研所工程师周令非从技术的专业角度向记者解释了此次盗版案件的特点。
在此次案件之前,周令非把之前出现的所有盗版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正规视频网站截流版和DVD/蓝光抓取版。“即是对非加密影片的直接复制,这类盗版的音画质与正版无异,但盗版的流出往往要等到正版视频网站和DVD/蓝光发行之后,因此对影片票房的影响甚微,但对影片下线后的后市场收益影响深远。”
周令非口中的第二类盗版就是人们常说的“枪版”。“‘枪版’虽然音画质量差,但出现时间早,对院线影片的票房影响往往是致命的。很多剧情类、文艺类小成本影片,观众在粗略浏览影片‘枪版’后,大多就不会选择去影院进行观看了。”
他还告诉记者,近年来随着智能手机和数字摄录设备的发展,实施影院盗录的拍摄设备越来越小型化,成像质量也越来越高,但盗录声音有厅堂感,其他观众走动影响拍摄等硬伤始终是盗版者无法解决的难题。
而此次“2·15”系列专案中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手段让搞技术出身的周令非都感叹“前无古人”。“这种利用放映服务器系统漏洞实现的高清盗版结合了上述所有盗版类型的全部优点,它画质清晰、制作精良,声音更是使用线路录音直接录制,没有瑕疵;同时它通过非法修改放映服务器系统时间做到了同步上映甚至提前上映。可以说这是电影诞生以来最专业、影响最恶劣的盗版。”
◎ 盗版不仅偷走了票房 更盗走了“人心”
据中国版权协会监测数据显示,截至3月6日,春节档8部影片高清版侵权链接数量达3.89万条,点击播放总量约8288.2万人次,初步预估票房损失和正片视频平台损失约7.87亿元。
在此次扬州召开新闻发布会上,春节档影片的部分主创也来到现场。吴京、黄渤、沈腾和韩寒自嘲是“受害者联盟”。在公安部等有关部门介入之前,他们也曾联系到侵权方要求停止侵害时,但对方甚至态度嚣张。这无疑给了创作者极大的伤害。沈腾和吴京更是分别用“盗版侵权者就像偷了电影人的孩子”和“盗版是在砸创作者的饭碗”的比喻表达盗版对创作者的伤害程度。黄渤则表示,只有消灭了盗版,创作者才能信心满满、无后顾之忧地创作更多、更好的作品。
◎ 升级技术手段 加强行业自律
春节期间发现高清盗版影片在网络传播后,国家电影局高度重视,迅速向版权部门移交线索,并部署技术部门开展水印检测,发现盗版版本出自GDC序列号为A15591的“幽灵机”。特别是公安部门介入调查之后,电影局迅速与公安、版权部门形成联动机制。
打击盗版是一场艰苦的持久战。未来,针对加强电影版权保护方面,国家电影局副局长李国奇表示,电影管理部门将更加重视电影版权保护,采取多项措施为产业健康发展提供保障:
一是加强同版权、公安部门的联动,建立长效机制,保持对侵犯电影知识产权行为的高压态势,及时封堵盗版链接、关停非法盗版网站,依法严肃惩处侵犯电影版权的违法犯罪行为。
二是加强技术研发,采取技术升级或强制淘汰方式将存在盗版风险的放映设备清除出市场,尽快实现放映机、放映服务器与密钥“双绑定”的加密方式,阻断高清盗录渠道。
三是切实加强行业内部管理,加大电影市场监管巡查力度,进一步规范影片节目管理和密钥分发的程序和制度,包括依法依规将点播影院、点播院线纳入管理,切实提升行业管理水平。
针对建立长效机制和加强技术研发,周令非对记者说,电影质检所从2012年开始监测院线电影盗版,并使用数字水印技术对盗版影片的来源进行定位。观众在电影院里观看的所有电影,在声音和画面里都被添加了放映设备的信息和放映时间,无论通过什么方式进行录制。他们都可以通过水印技术进行法证定位,锁定盗录者。
记者了解到,随着影字【2015】578号《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关于严厉打击在影院盗录影片等侵权违法行为的通知》和影字【2015】581号《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关于加强数字水印技术运用严格影片版权保护工作的通知》的发布,以及《电影产业促进法》的正式实施,数字水印检测等反盗版技术迎来了全面应用的新时代。
“春节期间公安部破获四个重大电影盗录团伙使用的全部先导证据和线索都来自我们电影质检所反盗版工作组。以往,影院被观众盗拍,监管部门只能追究影院的管理责任。如今,随着电影局、版权司、公安部和电影质检所长效联动工作机制的建立,不管是专业高清盗版还是观众偷拍的枪版,进行传播严重侵犯著作权的,我们全部进行立案和追查。‘老虎要打,苍蝇也要打’。”周令非表示,进入3月以来,再未在互联网上发现院线电影的高清盗版,可以说反盗版工作收效明显。
杜绝盗版,同样离不开每一位电影从业者的努力。卢米埃影城懂事长胡启鸣对盗版便是深恶痛绝。他表示,再高清的盗版也是“劣质产品”,对于导演、演员在内的每一名主创,盗版是对他们利益的侵犯和创作的不尊重。胡启鸣说,此次公安机关打击盗版的行动为他们提供了保护。作为影院的经营者,也应该提高版权意识,不仅自身要做到自律,一旦发现违法行为,应该第一时间主动配合公安部门的相关工作。
广州金逸珠江院线总经理助理谢世明告诉记者,春节档高清盗版出现以来,他们一直非常重。院线利用业务群要求旗下影院检查放映设备,对相关业务人员进行版权知识的宣传。“除了加强思想教育外,我们还要求各影院加强巡场,同时保证观众中不会出现偷录、盗录等行为。”谢世明对记者说,如果不是这么多高清盗版这么早就在网络上传播,今年春节档的票房肯定会更高。